模态逻辑的先声:H.麦克考尔的可能概念 C.I刘易斯逻辑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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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从武汉开启的这场covid19疫风,没有想到如此之来势汹汹。时光跨越了大半年,疫情还在全世界蔓延肆虐,几乎就没有它到不了的地方,伴随这疫情的,还有不少地方的漫天蝗虫,森林大火,暴雨洪水。这愁雾悲情的2020年,除了这些老天赐给人的自然灾害,这个世界的风云变幻,诡谲莫测,更表征在人文分型与人文站边的争斗之中。
世界向何处去?人类自身伴随时空不断撰写的历史故事,是朝东?还是朝西?是姓资?还是姓社?是相信集体的无意识,还是相信个体的自立创造?也许,这永远也不会有一个确定的答案,也许,这个愁雾悲情的2020年带给人类的灾难,会给我们一些新的启示。
但不管是个什么样的故事,人们对于知识的探究不会停歇,一些人在期冀未来,一些人在回望过往,还有一些人在面对实在而打拼。似乎每个人都会在这个混沌的世界之中,自觉不自觉地为自己设定一个点位。
我该干些什么呢?我所关注的刘易斯的故事,既然已经有了开头,自然就得延续下去。其实,没有开头,一点也不影响我们对于知识的探究,什么时候都可以找到起点。无尽的时空隧道之中,什么地方都可以成为一个重新开始的点位。
探究CI刘易斯所创立的模态逻辑,上篇已经开始,我们继续前行。
C.I.刘易斯的开篇中,就已经提及,刘易斯从罗素和怀特海的《数学原理》一书中,看到他们对于实质蕴涵的定义。罗素从他逻辑系统的需要而建构了这个定义,刘易斯则从他的直觉,对这个定义提出了质疑。但细看逻辑史,这个争论并不是在罗素与刘易斯那里才开始,关于蕴涵的现代争论,至少要涉及到另一位更早的英国逻辑学家,就是我们在上篇提到的英国的苏格兰学者H.麦考科尔(1837-1909)。
模态逻辑的先声:H.麦克考尔的可能概念 C.I刘易斯逻辑之二

一、智者麦克考尔Hugh MacColl与智者罗素关于蕴涵的早期探讨
麦克科尔是一个数学家,也是一个小说家。他也许是最早提议,布尔的逻辑代数可以用来构成现代命题逻辑的学者。这位英伦苏格兰的学者兼作家,一生都是在数学、逻辑与文学创作领域辛勤耕耘。他于晚年之际,也就是19世纪晚期发表在《心灵》杂志上的系列论文,把时光从19世纪漂移到20世纪。这个以《符号推理》为名的系列论文,让麦克考尔成为一个新的现代逻辑分支,模态逻辑的先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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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布尔给布尔代数贡献了“全类”universe和“无类”nothing这两个神奇观念一样,麦克考尔为另一个新逻辑,现在称为模态逻辑的一个逻辑分支,同样提供了两个新奇观念:“可能”possible和“不可能”impossible。这是两个属于哲学家讨论的概念,同时也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经常要用到的概念。它们既哲学,又常用,经麦克考尔的蕴涵分析,竟然还可作为逻辑殿堂的一对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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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人恐怕想不到这一点,也只有智者才会出现这样奇葩的追问和探寻,从而构筑起不同于现代经典逻辑的现代非经典逻辑。
而麦克考尔提出的这两个概念,与另一个大智者,英国逻辑学家罗素有关。罗素的名气太大,如雷贯耳,用不着在这里多做介绍。但引介一下他和麦克考尔长达多年的信件和论文交锋,倒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这个交锋过程常常讨论的问题,就是我在前几篇小文中多次提及的蕴涵和实质蕴涵。争议的症结,最后都归结到一种不同于罗素逻辑的另一种逻辑,即C.I刘易斯创建的模态逻辑。
早在罗素与怀特海那本《数学原理》著作还未出版的1901年,麦克考尔就想到了这两个通常属于哲学家使用的范畴:可能与不可能。依据《数学和逻辑之根的探究1870-1940》2001年英文版一书的记载,1901年,罗素在《心灵》杂志,发表了一篇有关欧几里得几何原本卷一的论文,题目为《论序概念》,其中就有讨论“蕴涵”的文字。罗素当时对于蕴涵的理解,是把蕴涵看作为欧式几何中不同定理之间的某种关系。而到后来,罗素又把蕴涵分类为两类,一类是实质蕴涵,另外一类是形式蕴涵。但罗素对于麦克考尔,为蕴涵语句冠以模态词可能和不可能,却一直都是一个否定的态度。
麦克考尔在看到罗素的大作之后,当年10月给了罗素一封长信,陈述了他关于蕴涵的不同意见。麦氏讨论蕴涵这个话题时,他说,自己不是在几何层面,而是在蕴涵本身的层面来考虑蕴涵的意味。
一个复合命题”A蕴涵B”,意味着什么呢?麦克考尔认为,这意味着,“A可以是真的,而同时B又是假的,这是不可能的“。而当我们说:”A不蕴涵B”之时,这又意味着什么呢?这可以理解为:”A可以是真的,而同时B是假的,这是可能的“。
这样一个提法实际上暗示着,在我们对于蕴涵命题予以真值判定时,我们对于逻辑真值的理解可能要超越二值,除了二值的真值,也许还有第三种真值,可能真。
可罗素对麦氏的这种蕴涵理解,好像没有兴趣。他似乎认为,从逻辑角度看,所有命题全都是非真即假。“真”这个东西,它没有什么必然、偶然。“假”这个东西呢,也没有什么可能、不可能。
在观念交锋的过程中,两人基本上是各执一词,但讨论并没有终止。麦克考尔是一个笔耕不缀的学者,他除了有《心灵》杂志的系列论文,同期,他还有在《雅典娜》杂志上的系列短论文。所有这些论文,其中多有相关于蕴涵以及模态词引入的问题。
英国的雅典娜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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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考尔和罗素最后的论文交锋,覆盖了《心灵》杂志的1908年卷,麦克考尔在这一年几乎是集中论述蕴涵。他和罗素的分歧,依然是有关蕴涵和模态,以及和这两个概念相关的命题函项的身份。罗素坚持,像“他是一个男人“这样的命题,如果那个代词”他“未予确定,该命题只不过是一个命题函项而已。麦克考尔则坚持,这不应该称作命题函项,这个命题就是可能真。(参见《数学和逻辑之根的探究1870-1940》第351-35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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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个特有耐性的逻辑学者
麦克考尔是一个特有耐性的逻辑学者,早在19世纪的70年代,他在分析亚氏三段论的全称肯定命题时,就已经得到三段论与复合命题相通的结论。他说,一个全称肯定命题SAP,其实就是一个蕴涵式。例如当我们说:“所有的S都是P”的时候,也等于是在说:“如果有一个个体属于S,那么,这个个体也属于P”。这个说法似乎与皮尔斯的分析及其相似,两个人的分析是各自独立,还是互为影响?这有待查实,但影响到罗素是明显的。但蕴涵式的可能模态解释,罗素始终没有接受。
这个学者独立发现某种新东西的可能性,在C.I刘易斯的文字中也有描述。刘易斯在论述麦克考尔1878-80年代发表的头两篇论文,《等价命题演算》和《论符号推理》时,这样来评价麦克考尔。刘易斯说:这两篇论文,

展现出一个命题演算,这个命题演算本质上具有皮尔斯构造的演算所具有的性质,只是没有皮尔斯使用的两个运算符号,一个运算符号是∏,另一个运算符号是∑。换句话说,这是一个命题演算,如同我们现在所熟知的逻辑的二值代数。这些论文指示的时间却在标识,他和皮尔斯几乎同时独立地在处理这些逻辑问题,他们都是独立地建立起这样的命题演算。而且,事实上,麦克考尔1878年写这两篇论文时,他也没有见到过布尔的著作。
(参见C.I刘易斯《符号逻辑概览》第108页)

麦克考尔坚持他早年的命题演算中所表述的观念,在这些论文中,他评论当时属于类逻辑中的那个类的时候,他特别强调,命题很可能是一种超越“类“,也超越”词项“的东西。因为在真值属性的含义之间,还应该有超越绝对真和绝对假的东西。
例如以下的三类命题
命题1:3>2
命题2:3<2
命题3:布朗先生不在家
前两种命题真假立判,但第三个命题,则依据你对命题提及到内容所具备的知识,你才可判定,它自然是可能真,或者可能假。逻辑值由此也就很可能超越二值。可以说,这个”可能“概念,一直都是萦绕在麦克考尔脑际的逻辑幽灵。

三、模态逻辑的先声
到了麦克考尔的晚年,1906年,他出版了《符号逻辑及其应用》一书。这本书具有和他以前的演算全然不同的风貌,使用了更多更复杂的符号。命题演算中的传统二值,他改进为多值,分别是“真“,”假“,”确定“,”不可能“,”变元“,这个变元表示的是不确定和并非不可能。这些命题的值,都用不同的希腊字母符号表示,结果就成为一个高度复杂的命题演算系统。但这样构造的结果,他引入的那些模态符号就显得不太清晰,前后难以一致。
但是,麦克考尔的这个尝试,在现代逻辑史上,被看作是现代模态逻辑的一个不太清晰的开端。他在这个系统中出现的基本观念,启发了他之后的逻辑学者,C.I刘易斯的严格蕴涵系统就承继了这个系统的不少基本观念,因为麦克考尔的先驱性工作,再加上C.I刘易斯在这个基础上的进一步完善,一个不同于现代经典逻辑的新逻辑,模态逻辑也就横空出世,为现代逻辑大家族,增加了一个新的群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