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南方

#记:南方

(我想成为一个好程序员,不过常常爱幻想)
想写个有趣的故事却难以想象,近些日子我把梦里的事记下,其中不乏一些有意思的和正常的春梦。我列举一二;
:村子里的一个建设单位来了个日本人,伪善的样子,不知其真面目。
:夜晚大雨而至,一寨子人用风筝飞去了一个地方。
:在梦里做梦,梦见了事物,然后梦里意识叫我醒来记下,却是没醒来。
却是精神恍惚,伏案拜读博尔赫斯,才感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才写下此篇,改自博尔赫斯一文。
二月十一日在秦皇岛北戴河游荡的那个人名叫爱德华·吕,是孤独图书馆的秘书,根深蒂固的苗人。他的外祖父是南部与困兽相斗的战士,在森林被赤水的汉人用弓箭杀死。爱德华·吕选择了浪漫主义。一些古老的传说,一山高低相嵌的瓦房,面无表情的神灵,某些歌谣引起的欢乐和激动,反复吟唱的习惯,往下流淌的河水,忧郁孤寂,助长了他心甘情愿但从不外露的绝对平凡的心理。爱德华·吕任劳任怨,勉强保住南方的一片森林,森林里有个瀑布,小径通幽,别有天地;他经常回忆起的是那些长在地上的生命。琐碎的生活和人情淡漠使他一直留在城市。年复一年,他满足于拥有知识框架和过去的抽象概念,确信他在南方的家在等他归去。三月下旬,他做了一件事。
向来曲折不堪的命运对一些微妙的机灵也可能毫不容情。一天下午,爱德华·吕淘来了一本《沙之书》;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洋溢生趣的很奇妙的故事,在孤独图书馆外的沙滩目不转睛的看着,全然不知脚下被东西割伤了,还是被鱼咬伤的脚还浸泡在海水里。等他发现天色已然黯淡,沙滩上留下少许血迹,他才回到图书馆躺在床上睡觉,睡前还和宿舍另一个人念叨,爱德华·吕睡下凌晨就醒了,从那时候起嘴里迷糊的不知说什么,脸色苍白。高烧把他折磨的倦缩着身子,《沙之书》的奇妙的事物在他噩梦里频频出现。白天还是在图书馆巡视,来往的参观者带着面对镜头的微笑,同事见着他说他气色好。爱德华·吕有点麻木地听他们说话,心想自己在地狱里煎熬,他们竟然不知道,他感觉随时都会倒下,想着礼拜末去医院。几天过去了,长的像几个世纪,他去了一个小的诊所,离图书馆不远,诊所旁有个教堂。爱德华·吕走在路上心想自己不用在宿舍,可以睡个好觉了,他觉得很高兴。到了诊所,他被固定在床架上,一个戴口罩的人在他胳膊上扎**射针。等他苏醒过来发现脚上缠着绷带,感到恶心,躺在狭窄破旧的小房间里,没有太阳照进来,在诊所的日日夜夜都让他感到真的是在地狱。在那些日子,爱德华·吕恨透了自己;恨自己这个人,恨自己有解大小便的需要,恨自己要听人摆弄,恨脸上长出的胡子。他坚强地忍受了那些极其痛苦的治疗,但是当大夫告诉他,他先前得的是败血症,几乎送命的时候,爱德华·吕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哀,失声哭了。肉体的痛苦和夜里的不是失眠便是梦魇,不容他想到死亡那样抽象的事。过了不久,大夫对他说,他开始好转,很快就可以回南方休养了。难以置信的是,那天居然来到了。
现实生活喜欢印象和时间替换,喜欢对称和轻微的时间错移;离了四月寒风,天气变得温暖,爱德华·吕走出了诊所,路过旁边教堂里的祷告声,城市依然熟悉,爱德华·吕带着幸福和些许眩晕在早晨黄色的光线下,往事纷至沓来。
谁都知道北戴河的那一侧就是南方的开始,他走过南京路,路过红绿灯,穿过一个高大的建筑物,跨过栏杆向左转,然后会路过一个灰白的垃圾桶,直走。
在火车站的大厅里,他发现火车晚点半个时辰。他进去在第二个月台等候,月台前面的大理石柱子旁有一只好大的猫,任由许多年轻的女士抚摸,爱德华·吕靠近猫,发现猫睡着了,他轻轻抚摸,指尖刮着猫皮,他感觉这种接触有点魔幻,仿佛猫身上有一层薄雾似神的在覆盖着它,因为人生活在时间和时间的延续中,而那个神秘的动物却生活在当前,在瞬间的永恒之中。列车停在月台前,他从第二个月台进去,穿过几个车厢,在一节几乎是空的,坐了下来。列车行驶后,他拿出《沙之书》,这本书让他对故事以外的东西产生了兴趣,像他疲倦的人生和挫败的命运一次邪恶挑战。
列车行驶出了北戴河,进了郊区,低矮的房屋在小山丘和几棵树之间,他闭上眼享受,宁静惬意的享受晨光的午饭。
脑子里出现,明天早晨我就在南方森林里醒来,可是梦幻里另一个他在诊所忍受有条不絮的摆布。他看到烟囱出来的白烟,在汽笛声无休无止地升向云里;他看到泥路上的孩童;看到沟渠、水塘和农场;这一切都是见过无数次的画面,仿佛平原上的梦境。他还觉得飞鸟和庄稼地似曾相识,只是不记得在哪次见过,因为他对回忆的感性认识远远低于他思念的理性认识。
他在睡梦中,梦见了这列火车,只是车厢换了颜色,傍晚下列车的影子在地平线延伸的很远,杂草丛生的大地上没有村落,荒芜却很亲切,像极了他每次的心胸所现,在某种意义上有些隐秘。忽而穿梭在粗犷的田野上,有一头牛,却无人际,孤寂的满含敌意,爱德华·吕甚至怀疑自己不是在向南走,而是向过去的时间行进。检票员才打断了他的幻想。
列车咔咔声停在了一个陌生的站台,周围一片荒芜,月台远处有一个旅馆,停着一些褪了色的大巴车,爱德华·吕缓步行走,并不着急,因为尽量延长一些欢愉。
旅馆印着很大的主题,变换着颜色,外壁油漆很鲜艳,他想也许老板每天都会上色,他走了进去,发现老板面熟;后来才想起诊所一个护士像他,店主听了情况说去那里的大巴车还晚,于是他决定在旅馆吃晚饭,等车。
一张桌子旁有几个年轻人在吃喝,头发都染成了黄色的,吵闹,一个非常老的男人背靠柜台蹲在地下,像件东西似的一动不动。悠久的岁月使他抽缩,正如流水磨光的石头或者几代人锤炼的谚语。他瘦小、干瘪,仿佛超越时间之外,处于永恒。爱德华·吕兴致勃勃地打量着他的头巾、长长的围腰布,典型的南方装饰。爱德华·吕在一张靠窗的桌子旁坐着,外面的荒芜之地越来越暗,他本想叫杯威士忌来庆祝一下,转念一想得持续戒酒。就喝了杯热茶,烫着了干瘪的嘴唇。邻桌几个人大笑起来,爱德华·吕有点纳闷,当它什么也没有发生,打开《沙之书》,似乎要掩盖不堪。几分钟后,邻桌把椅子靠的很后,挡住了他,这次那几个人又笑了。爱德华·吕对自己说,不值得扰乱心情,不过他大病初愈,被几个陌生人卷进一场斗殴未免荒唐。他决定离开,刚站起身,店主便过来,声调惊慌地央求他:爱德华先生,那些小伙子喝醉了,别理他们。
爱德华·吕觉得店主多此一举,起初几个小伙子挑衅只针对一个陌生人,现在却是针对他,闹得无人不知,爱德华·吕把店长推开问那几个小伙子想干嘛。
其中一个小伙子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对着爱德华·吕嘲弄,高声大骂,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就像北京的当地人一样。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威胁爱德华·吕和他决斗。店长微微颤抖地说:“爱德华·吕没有武器。”这时候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靠在柜台上的老男人扔了一把匕首过来,掉在了爱德华·吕的脚下。他觉得非打斗不可,只是爱德华·吕身材瘦弱,匕首在手里就像装饰品一样,没有任何防护的作用,他想起了那个柜台的老男人应该是从时间里过来。
“到外面去,别在屋里打坏了东西”,对方说。
他们出了店门,旷野已然昏黄,像日本电影里的场景一样,偶尔有风声,响起一荡芦苇,爱德华·吕虽然没有希望能战胜这个人,但他至少也没恐惧,他选择了浪漫主义,他跨过门槛时心想,在诊所的第一晚,当他们把针头扎进胳膊时,如果他能在旷野上持刀挥舞,和先辈一样,最后倒在血泊中对他倒是解脱,是幸福。他还想,如果当时他能选择死的方式,这样的死亡正是他要选择或向往的。
爱德华·吕握他紧不善于使用的匕首,向旷野走去。
#记: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