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老师访谈录》第一期|吴恩柏教授/香港科大协理副校长:【成功,说到底要非常专注!】...
吴恩柏
本期嘉宾
吴恩柏教投于1988年获得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博士学位。2015年8月加入香港科大,担任协理副校长(知识转移)及霍英东研究院院长,同时也是电子及计算机工程学系的工程实践教授。
加入科大之前的十年,吴教授作为香港应用科技研究院(应科院)副总裁、群组创建人及总监,创建并带领技术团队进行研发及产业化,包含穿戴式医疗设备、光学防抖/变焦相机致动器、LED等。
自2014年,吴教授同时领导了应科院的智能制造专项。在加入应科院之前,吴教授担任台湾工业技术研究院电子所的副所长,为台湾的世界级电子构装产业和平板显示产业做出卓越贡献。
Q
袁老师:从您以往的经历来看,无论是做校长、院长,当研究员、教授,还是成为创业者,您都游刃有余。就这些身份来讲,您自己最喜欢哪个身份呢?
A
吴校长: 随着时间变化,喜欢的不太一样。最开始,我当教授,是因为对教书和与学生相处很有热情。16年后,我离开台湾大学,也去过台湾工研院带一个400人、当时台湾最大的半导体构装团队和TFT团队。我是一个非常喜欢挑战的人。
如果再回学校当教授,过一成不变的生活,我想我大概不能习惯。因此,我决定换一个环境,并也拿到了3个offer。
一个是在台湾最好的半导体公司,从事半导体后端市场的工作;一个是一家台湾新创公司的CEO;还有一个是香港应用科技研究院。之所以我最后选择了香港,是因为这里是个全新的机会。我没有团队,需要从零开始,这很符合我喜欢冒险的性格。
Q
袁老师:吴校长是今年8月份刚刚加入我们香港科大,您为什么加入香港科大?是什么把您吸引过来的?
A
吴校长: 还是要回到原来的讲法,我喜欢变化的生活。我在香港应研院工作了10年,我的团队大部分分拆完了,还有两个没有分拆。这两个团队非常优秀,一个是做可穿戴医疗设备的,大概是全世界唯一便携式的监测睡眠呼吸终端,是一种监测肺阻病、连续血压监测、监测血管硬化的可穿戴设备。
另外一个大概是中国唯一能够在线检测电子光电产品缺陷的。这样的技术我在国外也看不到。分拆了很多团队后,我觉得该做的事情做完了。这时面临两个选择,要么我自己创业,要么再寻找另一条路。刚好香港科大找到我,谈完了以后很投机,就决定试试看。
Q
袁老师: 刚才您提到自己有带团队和创业的经验,同时又有学术和教授的背景。从您的角度看,什么样的人创业成功几率大些?
A
吴校长: 我今天看到很多在商业模式这一方面的创业。我过去的经验基本上谈创业是技术、或者技术加商业模式的创业。什么样的公司会成功?从技术创业的角度来讲,第一部分,希望我们的技术是世界上最好的那一级,对技术的要求是从来不退让的。
第二个部分,每个团队的资源都是有限的,用有限的资源做到世界第一级要非常专注,要非常严格地去进行每一个阶段的工作。创新本身只有在发明那一项的部分,除了那以外,所有的东西都是类似军事化的管理。这是我过去的经验。做产品,你要看使用的情境和产品规格是什么,弄清楚研发流程和布局,了解并监控对手。
这个过程要不断打磨,团队永远要处于战斗模式。CEO很重要,CEO的思维和文化灌注在整个团队中,那么这个团队成功的机会就会比较大。马云的第一批投资者之一是香港一个非常有名的天使投资人。他投的120家公司,有70家上市。只要有经验的天使投资人,当他愿意投资你的时候,代表你经过他的审核,那你成功率蛮高。
Q
袁老师:您8月份加入香港科大到现在有几个月的时间了,您来到香港科大以后发现这份工作中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A
吴校长: 当我们看到香港科大排名节节上升时非常高兴。我们在QS世界排名是第28位,我们工学院排第16位,更好的一点是:香港科大学生可被雇佣的能力在全球排第14位。我们与大部分一流学校并驾齐驱,甚至把他们抛在后面。
哈佛、麻省理工、斯坦福这样的学校,他们看重每一个教授。当一名教授觉得自己是成功的教授时,不会只看自己发表的论文和拿到什么大奖,尤其是理学院、工学院、商学院的教授。除了看学术上的造诣外,还要看其学生对其所在环境和社会产生什么贡献。
香港科大想从第28名跳到第14名,就要用前15名的方式去思考。第一个部分要从文化上,让教授们知道,文化是从上到下,塑造文化是一个最辛苦最需要耐心的过程。第二个部分,让学生在学校的环境里就能够尝试失败。因为创业的过程有很多失败。
如果他可以在学校里,就能通过各种各样的活动尝试失败,这对他是非常好的学习过程。第三个部分,如何调动我们的相关人员去做这个事情,调整到有创新的思维、态度、速度、想法,要愿意面对冲突、面对辩论。我觉得这些事都做得到,剩下是我们愿意花多少时间做。
Q
袁老师:请您用三句话介绍了一下您做的事情。
A
吴校长: 第一,推动香港科大在创新创业方面的发展,以及对所在社会产生贡献;第二,帮助香港科大学生在学习的过程中,学习到创新创业的基本知识和经验,使之在未来的工作岗位里能对社会做出贡献;第三,更好地推动和促进与校友间沟通、交流与合作。
Q
袁老师:在现在这样的年代,谁能够打破边界、整合不同的资源就意味着谁能够站在这个制高点上。您从教育的角度讲,在这样一个瞬息万变的环境里,大学教育应该培养什么样的人才?
A
吴校长: 大学分系的概念,是在工业革命以来随着产业分工的逐渐变细以后发生的。现在的学科分得越来越细,意味着整个产业体系的垂直分工越分越细。这样垂直分工最早是在日本,然后是台湾。再后来是内地,更便宜的价格、更有效的管理方式,产生了有效价值,内地有一天完全可以超越台湾。
另外一部分是垂直整合产业体系,最典型的是像三星这样的公司,上下游通吃。这个世界从垂直分工体系转到整合体系,一个虚拟的集团可以把一个产品做到尽善尽美。你的产品就开始千变万化,从电脑到现在手持装备、到各种各样的应用,可以非常灵活地转移去做。
学校也应该顺应这样的潮流去做改变。科大非常重视跨领域的学习,学生有各种各样的课程。大一的学生可以和教授一起设计未来4年的学习计划,分子生物加上商业、分子生物加上工程、工程加上物理等都可以。我们还会做一系列的创新创业课程,有学分配合、实验室配合等。我们在不断地调整,希望顺着这个时代潮流培育出这个社会上最需要的人才。
Q
袁老师:您自己同时也是LED、智能制造、可穿戴设备等方面的专家。现在对于智能可穿戴设备、智能制造是一个热潮,从智能手表到智能医疗设备等等,现在是一半唱兴一半唱衰,貌似唱衰的声音越来越强。您从一个专家的角度怎么看?
A
吴校长: 开发一个新产品,一定要站在风口上,这就意味着你抓住了市场的痛点。弄清市场是刚需,还是伪需特别重要。
这些确定以后,后面的发展技术及专利等等,都比较容易解决。如果我们认为小米是成功的,小米成功在哪儿?是不是因为商业模式的创新,而不是技术的创新?在很多领域里,我们都会看到类似小米的公司。
一个产品,比如穿戴式的产品,它解决的是什么样的痛点和刚需?其实非常少。拿睡眠监控手环举例,那么多的人口需要检测自己的睡眠,但如果想去监测,就要去医院里全身绑东西睡一晚,这样的睡眠体验是很糟糕的,那测出来的数据就是一个大问号。
而如果你现在戴一个手环回家睡觉,第二天起来这个手环可以告诉你有没有睡眠呼吸中断,睡眠品质怎么样,就很好。小米手环可以告诉你是深度睡眠还是浅度睡眠。
但实际上,睡眠分为4个阶段。而市场上还没有能够测出这4个阶段的便携设备,更无法根据年龄来衡量睡眠质量,或提供给你一个针对睡眠的解决方案。市场提供了使用者的需求,我们基于解决这个问题来做一个产品。产品出来以后,机会就会比较大,也会比较有后劲。
Q
袁老师:我们看到如今很多孵化器也是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风潮下风起云涌,您怎么看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如果未来有一些好的创业方向或者行业,您看好哪些领域?
A
吴校长: 香港科大做孵化器主要是为了培养学生。学生是创业还是帮人家打工都没有关系,只要他能为社会做出贡献。我们在内地校区的孵化器要思考“定位”是什么。
我初步的想法是:在深圳研究院,配合深圳的产业来做。方向是深圳的产业集中度比较高、校友集中度比较高的领域,可能会定位为电子、光电、生物科技等。
我们有两个院士带着973的团队在做。在南沙的霍英东研究院,我们有160号人物,一方面是互联网+,另一方面是材料以及材料加工和研究,这两方面结合起来就是在材料以及材料加工的“中国制造2025”。
但我们也在思考,内地孵化器有两个痛点:一是缺少导师,二是孵化团队出不去。我们希望从商业角度来解决这个问题,比如说组成一个专业的团队,找出好的团队来孵化,再将投资者引进来。我们希望内地的校区在将来不需要科大财政的资助也可以活得很好。除了深圳外,还有一个孵化器想设立在东莞。
香港科大在机器人、运动控制这两个领域非常有名。我们在东莞有很好的基地,希望与国际顶尖大学结盟。如果我们成功了,全中国甚至世界上非常有名的运动控制产业链,可以在东莞成长起来。当然,我们也希望在材料以及材料加工有所成就,让“中国制造2025”可以在南沙、在广州成长起来。
Q
袁老师:这大概是我们设想一个战略布局,现在看到香港科大对珠三角慢慢有一些延伸。虽然吴校长来了短短四个月,但是他做了很多事情,也想了很多事情。往往我们一想到教授专家就觉得做到极致挺无趣的,但是又有另外一个观点是人有缺点才变得可爱,您觉得您有哪些缺点?
A
吴校长: 我有很多缺点,我现在快60岁了。回过头去看,我很感激父母亲小时候让我读了很多古书。一路走来也遇到了不少枯燥的东西,而我一直很喜欢中国古代的东西。
这个爱好让我很多时候可以抽出自己,回到不一样的生活环境,这是蛮好的方式。缺点还是优点,这很难讲。但至少在我大步往前冲的时候,这个爱好对我往前冲没有什么帮助。
但我到这个年纪后还蛮感激有这个部分。往前看,科大在前进的过程里,有我们这样一群人,可以一起把科大推到另一个里程碑节点,这是我来科大的主要原因。我也希望和大家一起爱护科大,让科大未来走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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